就跟头一次带孩子出门的家长似的。
秦宴时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叮嘱。
从远处过来的路宇琛见到他这幅婆婆妈妈的样子,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,“我的天,秦宴时,你什么情况?才几年不见,你怎么变得这么……这么温柔贤惠?”
他憋了半天,才憋出两个稍微中性点的词。
“愚蠢。”走在他身边的路之亦嫌弃地撇了他一眼。
相较于他们,路之亦年岁稍微大些。
今年已经快要三十五,她的婚事一直都是路家的头等大事,这次之所以突然通知要带女伴,就是因为她的存在。
路家那边跟李主任是远房亲戚,知道这次要办聚会,再看了眼名单,基本上南城的青年才俊都在这块。
路家父母自然蠢蠢欲动,不想放过这上好的机会。
他们临时提了句,李主任到也配合,迅速通知众人要改变聚会的性质,毕竟是另类的相亲,过来的人基本上都是精心打扮过的,试图展现出最完美的自己。
因此,骤然看到穿着一身运动服的周窈,路之亦还有几分意外,“这位是?”
没等秦宴时介绍。
周窈就抢话道,“秦总的秘书,我叫周窈。”
她反应的速度太快,就像是生怕别人误会了似的,秦宴时倏地薄唇紧抿,眸底闪过一丝暗光,站在对面,目睹全程的路宇琛微微挑眉。
他兴味地凑过来,低声说,“秘书?看着不像啊,我们秦总什么时候会让秘书离自己这么近,还贴心地叮嘱秘书不要乱跑乱接别人的酒。”
他就是故意的。
一口一个秘书,咬得语调极重,脸上还有眼底都是藏不住的戏谑。
秦宴时冷冷地看他。
什么都不用说,光是一个眼神,路宇琛就怂了,他妥协地举起双手,“行,我不说了,我就问一句,这个‘秘书’就是当年那个蝴蝶兰?”
蝴蝶兰发卡,是周窈曾给秦宴时的‘抵押物’,橘黄色的,耀眼又明亮,像太阳。
那种东西,跟含着冰块出生,自小冷冰冰的秦宴时就是两个世界的东西,因此当路宇琛偶然在秦宴时书房看见那朵‘蝴蝶兰’时,差点没吓死。
他当时甚至认为这个好友终于在整日的重压之下崩溃,引发了其他独特而私密的爱好。
不得不说。
当时路宇琛心情是很复杂的,他给自己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,才能坦然接受,就在他都打算告诉秦宴时无论发生什么,自己这个最好的朋友都会坚定站在他身后时……
“什么?”
站在书桌前的路宇琛难以置信,他惊恐地看了眼蝴蝶兰,又看了眼秦宴时,“这是女生给你的?你确定是女生?时哥,你是不是人格分裂,白日做梦啊?”
倒不是秦宴时收到女生送的礼物这件事有多奇怪,最令人惊讶的是他竟然真得收了下来。
而且……
路宇琛拿起发卡,认真看了看,“我的天,这还是用过的,这个女生也太小气了吧,就算是要送礼物好歹也送个新的。”
“愚蠢。”当时的秦宴时和今天的路之亦用着同样的语气,说着同样的话。
愚蠢本蠢—路宇琛颇不服气。
他气恼地扯了把椅子在秦宴时对面坐下,“对,就我蠢,你们都聪明,你们都是文曲星转世行不行!”
“时哥,这女生谁啊?你是不是喜欢她?”
少年时,有很多人问过秦宴时这句话,只是时间地点甚至人物都总是不同,唯有他每次都会冷漠又无情地说,“不喜欢。”
但是这次,他垂眸把玩着发卡,没有立刻回答。
十六七的秦宴时还很稚嫩,身上带着无法忽视的少年感,他安静地坐在那里,窗外的阳光落在他身上,他头发很久没剪,留得有些长,刚洗过的额发乖顺地垂在眼前,莫名显得有些乖,还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羞涩。
羞涩?
意识到什么的路宇琛震惊地看着他那缓缓泛起红来的耳尖,抬起的右手都在颤抖,“你,你你……时哥,你脸红了,你发春了啊!”
发春这两字一喊出来。
顿时,什么缱绻缠绵的气氛都没有了。
秦宴时面无表情地抬腿踹了他一脚,估计是带了气,力道不小,路宇琛被踹得抱着椅子晃了许久,差点成了翻不过来的蠢乌龟。
他将发卡收了起来,背靠着书桌,身形修长,犹如雨后翠竹,“谈不上喜欢,她是恩恩同学,太小了。”
秦宴时比秦幼恩大四岁,他今年快十七,对方最多也就十三。
真要说喜欢,那是犯法。
路宇琛先震惊那个女生的身份,又震惊她的年龄,不由紧皱着眉头,一言难尽,“时哥,你,你原来是这种口味吗?”
不是他有偏见。
主要是十二三的小姑娘那就是还没开的花骨朵,怎么看都是孩子样。
那样的岁数比起恋爱,更应该跑到学校门口小卖部,买上几根棒棒糖,跟好朋友一人一句地聊着喜羊羊和灰太狼。
光是想想这种场面。
路宇琛没忍住,悲痛地谴责,“时哥,你禽兽啊,不对,你禽兽不如。”
砰。
一声巨响,挣扎半天好不容易坐稳了的路宇琛这次是彻底爬不起来了,椅子压在他身上,就跟压着孙猴子的五指山似的。
扑通半天,总算是挣扎着爬了起来。
他狼狈地整理发型,“时哥,下次再踹我提前跟我打声招呼呗,我刚做的发型,特别贵。”
秦宴时没理他,垂眸看着指尖,他说,“周窈不太一样。”
那句话,路宇琛刚开始没懂。
直到运动会的那天,他亲眼见到周窈才知道什么叫做不太一样。
就跟两个次元似的。
在一群青涩稚嫩甚至满身孩子气的初中生中,周窈简直突出得惊人,亭亭玉立,窈窕淑女,天生丽质,各种各样美好的词汇堆在她身上都没有一丝丝夸张。
她就像刚绽放的鲜花,明艳动人。
想起之前那匆匆一瞥,路宇琛不禁扭头往正在跟路之亦说话的周窈看过去,感叹道,“这么多年,她是一点都没变,那张脸长得跟狐狸成了精似的。”